漫天桃花雨，紛飛零落而下。

風卷起滿地的花瓣，殷紅的零碎……

黃昏日落之前，紫嵐替換了祁越。

“小主子今兒又不高興了。”紫嵐解釋，“祁大人怕是要哄一哄。”

祁越點點頭，“知道了！”

小姑娘坐在門前的臺階上，發髻上別了一枝桃花，嬌艷欲滴的，聽得動靜的時候，她只擡了一下頭，小嘴嘟嘟著，“爹爹，娘親今晚會來嗎？”

“爹爹是怎麽教你的？”祁越蹲下來，張開雙臂輕輕擁抱著她，“天黑了，卿卿要睡覺，娘親也得休息，等著明日天一亮……”

這一次，小姑娘沒有聽他的哄，而是紅了眼睛，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。

“爹爹都是騙人的，娘親不會來，她不會來。”小思卿哭得小臉漲紅，“娘親她不喜歡我，她不要我了……嗚嗚嗚……”

祁越雖然心疼，卻還是沈了臉，一本正經的握住了小姑娘的雙肩，目光微冷的盯著她，“聽著，這話別讓我再聽到第二次，你母親這般如此，並非她所願，她此生最畏寒怕冷，現如今卻迫不得已躺在那冰棺裏，你知道這有多痛苦嗎？”

小姑娘被父親嚇住了，爹爹從來沒有這麽兇過她，這是第一次……

“卿卿。”祁越稍稍斂眸，意識到自己嚇著她了，可他實在是收不住，誰都可以誤解她，唯獨他們父女二人不能，作為她最親的人，必須無條件的站在她身邊，不論生死。

小姑娘身子一顫，“爹爹……”

“你娘親也想像尋常人一樣，陪著孩子長大，她幼時沒有母親疼愛，過得很辛苦，所以絕對不希望這樣的痛苦，落在你的身上，你要相信，你娘……真的很愛很愛你。”祁越坐在臺階上，將她抱坐在自己的膝上。

漫天繁星閃爍，十裏桃林遍地花。

“爹爹，娘親小時候，也沒有娘疼嗎？”小家夥擦著眼淚。

祁越將孩子抱緊，“卿卿想聽嗎？”

“想！”她揚起頭。

風吹著檐下的燈籠肆意搖晃，斑駁落下的光芒，落在了她的眼睛。

明亮的眸子裏，充滿了期待。

小姑娘想知道娘親的事情，想要娘親抱抱，也想要娘親疼疼……

“你娘是大昭最尊貴的九公主，她呀……”祁越忽然哽咽了，嗓音裏透著沙啞，“小時候和你一樣淘氣，誰都抓不住她，連她的父皇都奈何不得她。”

驕傲的小孔雀，從宮裏飛出來，明眸皓齒，笑靨如花，張開翅膀擁抱自由……

小姑娘睜著大大的眼睛，聽著父親口中的傳奇，那樣的驚心動魄，那樣的讓人向往，原來她的母親曾經是天之嬌女。

傾城絕艷，天下無雙。

風吹起桃花雨，桃花紛紛從枝頭落下，合著斑駁搖晃的光影，讓整個院子如夢似幻，仿佛陷落在彼此的夢境裏。

夢裏花開，合家團聚。

夜深了，懷裏的小家夥，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。

祁越抱起小思卿回房，輕手輕腳的將孩子放在床榻上，仔細的掖好被褥。

小姑娘長得很像小時候的百裏長安，小小年紀就出落得分外精致，古靈精怪的，早早的就有自己的想法，她用話來套他，想從父親的口中知道更多更多，關於母親的事情，倒也不是真的……覺得母親不愛她。

這一套，百裏長安小時候就會，現在輪到了他們的女兒。

“要娘親抱抱……”

孩子在夢中囈語，卻聽得祁越滿心酸楚，無奈的撫過孩子稚嫩的面龐。

“娘親會醒的，我們一直陪著她，她定是知曉……”祁越起身，緩步朝著外頭走去。

一壺桃花酒，十裏桃花。

半生顛沛流離，若無她，何來餘生歡愉？

以前她愛喝酒，他酒量不好，總是被她戲弄，現如今他倒是學會了喝酒，卻沒辦法與她對月小酌，真是可惜了！

細碎的動靜響起，祁越喝得微醺，坐在臺階上，靠著廊柱轉頭望去。

這個時辰，紫嵐應該在冰室，而族裏的人是不會大半夜來這兒的，許是林子裏的野兔野鼠之類，總歸是不安分的小東西。

晃了晃手中的酒壺，仰頭灌了一口，祁越苦笑著扯了扯唇角，“阿九你看，我這酒量是越來越好了，以前一杯倒，現如今一壺都不在話下，雖比不得你，卻也是能與你小酌。你……什麽時候醒來？”

驀地，他眼神一滯，手中的酒壺“砰”的一聲落地。

瞬間，四分五裂。

煙雨桃花，十裏為她。

且待卿歸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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